第9章
南乔心口一跳。
其实江屿白真的属于长得很不错,不对,是非常不错的那一类男生,只是平时在学校总是冷冷的,不爱说话,不搭理人,神色又有点凶,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但是在家里的时候,面对孩子,他就很包容温和,还经常笑,削弱了那些尖锐和不耐烦的样子,让人觉得可以亲近,也想要亲近。
打住,不能再看了!
南乔赶紧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想说什么,脑子却一时之间有些混乱,干脆就闭上嘴,专心吃饭,结果刚吃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妈妈,这也太好吃了。
她咽下嘴里的饭,指着那道甜豌豆炒虾仁惊喜道:“你为什么能把豌豆做得这么好吃,江屿白,你也太厉害了吧。”
咳咳,南乔承认自己这句彩虹屁有点情感过度饱满的讨好嫌疑,但菜是真的好吃,不然她也不可能闭眼瞎夸。
江屿白一字不落地看南乔吹嘘完,随口道:“你夸得好假。”
南乔感觉到了嫌弃,脑子一热就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夸你呢,就不能虚心接受,再表达一下友好的感谢吗,非得怼,你上辈子是etc吗,自动抬杠。”
江屿白听南乔怼他也不生气,反而神色少有地张扬起来,像十七岁的少年一跃而起投进了一个精彩的三分球,眉目张扬地向场边的人炫耀的样子。
“是你夸得太像好评模板了。”
南乔披着「死对头」的马甲太多年,习惯性地就冷嘲热讽起来:“呵,没想到你对自己的厨艺了解得这么深刻。”
江屿白看她神色鲜活的生气模样,竟然笑了起来:“真心的评价好过虚伪的夸赞。”
南乔白他:“我是真心的啊,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心,难道我是机器人,在你这里连个真心都不配有吗。”
江屿白夹菜的手顿住,漆黑暗沉的眼眸一寸一寸抬起又垂下,仿佛单方面宣布了和谈,没有再和南乔斗嘴。
南乔满头的热血瞬间变凉,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了,不论是说出「真心」这种字眼,还是对江屿白的态度,她明明是来抱大腿当舔狗的,结果一句舔完就马不停蹄地把人怼自闭了,有毒。
她不自在地随便乱看了一遍,就连客厅里的家具上一共被贴了多少张贴纸都数完了,这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积极乐观地开口道:“你是在网上照着菜谱学的吗?”
江屿白想过无数个南乔可能会用来结束尴尬的话题,却没想到是这个,主观上有点不想说,可看着南乔期盼回复的眼神,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跟我姐夫学的。”
那会他刚考上大学,暑假跟在刘硕身边研究些有的没的,时晔知道后觉得他与其不务正业,不如到他家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于是江屿白那个本该放纵的暑假,就在一边带娃,一边学做饭当中度过了,结果暑假结束,他忽然意识到竟然真的挺有天赋的,娃带的好不说,菜也做的很好吃。
南乔立刻陷入了一种游移的状态里,她贫瘠的大脑实在想象不到江屿白的姐夫到底是个什么人设,不但英俊聪明顾家,竟然还会做饭。
“怪不得,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你姐那样的天仙。”
她现在好像有点明白,江屿白的姐姐为什么宁愿住在这种老旧的房子里,也要和呦呦的爸爸结婚了,简直是连公主都能娶的极品男人好吗。
江屿白嗤笑一声,不耐地用手指敲击桌面:“收收你的表情,我姐夫已婚不搞婚外情,别惦记了。”
南乔瞪眼:“喂,我只是对一个极品好男人礼貌性地羡慕了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谢谢,你少恶意揣测我,我还没有人品低劣到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以自己的美貌,能撬动江屿白姐姐那种级别的墙角。
江屿白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置可否,脸上的神色也比刚才淡了几分,恢复了学校里的酷哥脸,又凶又冷,让人不太想招惹。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南乔是不想搭理江屿白继续刷这个爆金币npc的好感度,可是「死对头」的buff实在太强,她一张嘴就哗啦啦地狂掉好感,还不如不说。
两人安安静静的,互相不搭理对方,直到一顿饭结束。
江屿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回了消息,很快视频请求的铃声响起,江屿白接通后,将镜头对着呦呦。
“宝贝,在吃饭呀,今天想妈妈了吗。”一道十分温柔悦耳的女声从电话那头响起,让人一听就知道,对面的女人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妈妈。
呦呦咽下嘴里的饭,对着镜头笑:“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呦呦可想你了。”
“妈妈再过三天就回去了,呦呦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妈妈给你带回去好不好。”
“我要奶酪片,上次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好。”视频那头的人像是才注意到呦呦旁边的星星,问道,“呦呦,你身边的小朋友是谁呀,是你的好朋友吗?”
呦呦笑眯眯道:“是星星,我今天新认识的好朋友,她姐姐也在我们家,和小舅舅一起吃饭呢。”
南乔听到这里,抬手在江屿白面前挥了挥,示意他将镜头转向自己,毕竟在别人家里作客,礼貌地打个招呼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屿白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瞟了南乔一眼,这才将镜头对准了她。
“你好,我是星星的姐姐,打扰了。”南乔掐着温柔的嗓音,挺直了腰背,对着镜头挂起擅长的微笑,礼貌又甜美。
这是她最擅长的精致富家千金的状态,仿佛一张半永久的面具,常年戴着,不会出一点错。
江知念那边似乎光线不怎么好,一个没有灯罩的灯泡轻轻摇晃,天色又黑,整个画面简直是高糊状态,但就这样近乎像素颗粒的质感里,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举手投足之间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经过岁月洗礼沉淀后,留下的温和与优雅,知性与包容,这种混杂的特有的气质,才是她身上最致命的吸引力。
江知念对南乔微笑,如春风拂面,似柔波漾开,只一眼就令人倍感亲切与舒适,完全不是南乔那种工业打造的亲和人设可以比拟的。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南乔正要示意江屿白把镜头还给呦呦,江知念身后略显破旧的木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一开始他没注意到江知念在打视频电话,直接靠近,弯腰,在江知念的侧脸上亲吻了一下。
“今天好累……”男人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语气中的撒娇意味很浓,和照片里的高岭之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江知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我在视频。”
男人不抬头,还在蹭着江知念的脸颊,一副缠绵着,想要亲吻嘴唇的模样,语气黏黏糊糊的:“没关系,让她看。”
“不是呦呦。”江知念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但还是没舍得真的用力推开男人,“是小雨带回来的朋友。”
男人抬眼看向镜头,一帧一帧,深邃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昏暗灯光下阴影伴身,像精雕细琢的电影高光画面,令人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江屿白坐在对面,看着南乔露出惊艳的眼神,不耐烦地敲了敲桌面:“喂。”
南乔赶紧捂脸,示意江屿白把镜头转走。
苍天啊大地啊,她真的只是对绝世大帅哥礼貌性地花痴一下,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江知念友善地笑了一下,像是很理解的样子,让南乔不用在意,毕竟时晔这张堪称完美的脸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江屿白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转向呦呦,余光却在睨南乔一眼后又仿佛随意地转走,所有情绪都被他在瞬间收拾得干净,不留一点被追踪猜测的痕迹。
看着重新出现在镜头里的女儿,江知念拍了拍时晔的手背:“你要和呦呦说话吗。”
时晔没再看屏幕,直起身摇了摇头,脱掉了身上的外套:“我先去洗澡,你再聊一会。”
江知念看着时晔走开,这才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机屏幕上,她详细地问了一下呦呦今天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呦呦差不多吃饱了,开始掰着小手指,从早上起床吃了水煮蛋,而不是煎鸡蛋开始,口齿清晰,逻辑分明地交代起今天一整天都发生了什么,就连在亲子餐厅见义勇为的事情也说得清清楚楚。
南乔有点惊讶呦呦过人的语言表达能力,猜想着是不是去上了什么口才班,一会要记得问一下江屿白,交流一下鸡娃心得。
江知念和呦呦聊了一个很长的天,最后她让呦呦把镜头还给舅舅,江屿白在镜头里出现后调整了一下坐姿, 尽量没有露出自己的助听器,以免江知念知道了担心。
“小雨,这几天辛苦你了。”这还是呦呦长这么大,她和时晔两个第一次同时离开她身边,把她交给别人照顾。
说放心是假的,但是也没别的办法,呦呦现在还太小了,与其让她跟到这种条件很艰苦的地方,不如呆在家里,幸好小雨在福利院的时候就是照顾所有人的大哥哥,呦呦出生后,他也经常在周末过来,帮忙照看、陪玩,这才让她有了一个可以完全信任、托付的人,帮她照顾孩子。
江屿白不想听江知念说感谢的话,干脆换了个话题:“顺利吗?”
“嗯,很顺利,原计划要援助的儿童我们这次来都做了详细的检查,能做手术的时晔都做了,一些需要换心脏的就没办法,只能等了,不过小风车会为他们建立专门的手术账户,就等配型。”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正在洗澡的时晔忽然叫了江知念一声,像是有事,江知念应了之后,便和呦呦说了晚安,挂断了电话。
南乔坐在一边,矜持地忍了又忍,还是问了:“你姐姐也是医生吗?”
她从两人所在的环境猜测出来,他们应该是去参加医院组织的「公益医疗下乡援助」活动,去一些偏远的,医疗条件不好的地区进行公益问诊。
江屿白靠坐在椅背上,姿态有些散漫地转着手机,摇头:“她是小学老师,这次是跟着公益组织去搞医疗援助。”
江知念自从和「小风车」这个公益组织结缘后,就一直利用寒暑假的时间,参与一些公益活动,不过那时候呦呦还小,时晔也还在读书,她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本市。
后来随着时晔顺利当上了儿童心外科的医生后,江知念这才第一次以「小风车」负责人的身份,跟时晔一起去到偏远的地方,对一些先心病儿童进行医疗援助。
南乔听他说完,眼中有些羡慕的神色:“你姐姐姐夫好配啊。”
江屿白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抬眼,看向南乔的神色有些复杂和不解:“你觉得他们很般配吗?”
南乔理所当然道:“对啊,他们两个人的灵魂非常契合,一个是儿童心外科医生,一个就是公益组织的负责人,一起去参加公益援助,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不是灵魂伴侣是什么。”
江屿白笑了一下,手指反复摁着手机侧边的开关机键,神色说不出的嘲讽:“很少有不了解他们的人会觉得他们般配。”
江知念刚工作的那会,因为长得非常漂亮,吸引过很多学校的老师帮她介绍对象,一个个非富即贵,最不济也是个学历不错的富二代,毕竟像她这样的容貌性格还有学历工作,嫁入豪门都不为过,结果她偏偏选择了一个除了脸一无所有的苦逼医学生,还跟他一起蜗居在这样一个小房子里,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
许许多多长相不如她的女孩子,都通过稀缺的美貌实现了阶级跨越,或者资源变现,只有她,好像傻乎乎的,有情饮水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