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温珉这一巴掌扇的可不轻。
周蔺捂着通红的老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温珉,胸腔上下起伏着,气的不轻,还有点懵。
温珉依旧用高高在上的目光睨着他。
周容辛冷眼站在温珉身后看着,面上毫无波澜,甚至内心还有点嫉妒。
周蔺敢怒不敢言,只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向温珉身后人高马大的周容辛:“你!你这逆子!”
“你就这样看着你媳妇儿打你老子!”周蔺回过神来,无能狂怒,立马爬起来要伸手去抓周容辛。
刚要动作,承平帝身边的大太监长明公公出来了,周蔺瞬时歇气,如鹌鹑似的没了声响。
“咱家给长公主请安。”
温珉笑着对长明颔首。
长明见到周容辛,也客气尊敬的唤了句:“见过驸马。”
周容辛谦逊行了个虚礼,从容的问了句:“公公好。”
他出身外室子,提起身份甚至有点卑贱,自小没受过世家豪门教养。
从前当惯了贱人,头一回当驸马,也不知礼数对不对。
殿下都给面子的人,他一定要待人温和有礼。
不能丢脸。
长明看向周容辛的眼神里很是善意:“陛下请长公主与驸马进去。”
然后才淡淡一句:“陛下请安信侯也进去。”
入了偌大的金殿,上头坐着的是气度庄严肃穆的王。
三人向年轻的帝王跪地行礼。
温珉收了一身的火气,恭顺的跪地举着圣旨:“臣妹昨日成婚,招了位品貌尚佳的驸马,今日特带人来向皇兄请安。”
承平帝乃宫女所出,身份较低,小时到处辗转在后妃宫殿养育,微末时曾在先太后手里养育过几年,前些年在诸位皇子夺嫡之战也小有战绩,手段雷霆。
此间,温珉暗中出手帮忙的也不少。
温珉只是无心争权,并不是无害。
先皇留给温珉的殊荣与暗卫,甚至比亲王还尊贵。
“你前日夜里才派人进宫与朕知会一声,昨儿就成婚了,朕还是昨夜听到你安泰长公主已婚的消息啊,哪家的公主与你这般行事莽撞!”承平帝知晓温珉手里有先皇允婚圣旨,可还是忍不住从龙椅上站起来骂她。
“公主成婚,礼部来不及操持,成婚该有的礼数一切都没有,你成何体统?你拜个堂就算是成亲了?你让外头怎么看你!”
“你是土匪?还是皇室公主?”
语气重了,承平帝又心力交瘁的转身,背对着底下的人负手而立:“反正你这婚左右都成了,你有父皇圣旨,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就便罢了。”
对自己这个妹妹,承平帝是心怀愧疚的,自那沈颐去驻守南境以后,她待感情,总是这样破罐子破摔。
表面风轻云淡,洒脱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内里难过坏了。
温珉无所谓的跪在那里,清冷的眸中底色毫无波澜,举着圣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成婚就成婚了呗,和谁成亲不是成亲,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
又不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了,挑个长得好看的也不太算吃亏。
驸马的出身于她来说只是个添头,没有的话,也不要紧。
成亲的仪式对她来说更加无所谓了,那些个过场准备的太累,太麻烦,反正她也不在意。
她温珉天潢贵胄,谁敢当她面说三道四。
周容辛盯着温珉的衣摆看出了神,还有十天北幽的信就要到了,到时候定亲恐出变故。
毕竟上辈子,温珉的圣旨就被人偷走了。
传闻承平帝也很疼安泰长公主,可上辈子为何会叫安泰去和亲?
也怪他太想要个名分,这才莽撞上了门。
他想把安信侯府上门来认他们兄妹的事情作为势弱的点,来求得温珉的心善,好换个名分。
是他委屈了她。
她这般浑不在意婚事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惦记沈颐的吧。
沈颐,几番打退外敌、屡战屡胜的常胜将军、去了三年南境,移情别恋一村姑的竹马。
还有一个月不到,也要回京了。
承平帝侧目给长明一个眼神。
长明立马上前接过温珉举过头顶的圣旨,顺便将她扶了起来:“陛下只是心疼殿下。”
温珉闷闷的嗯了一声。
周蔺本还想告状,可看这情形,怕是皇帝还想朝自己发难,教子无方,拐走了皇室嫡公主。
想他积德一世,现如今真是天塌了……
“嗳,侯爷这是怎么了?”长明上前查看。
承平帝还未开口怒骂,周蔺便昏过去,浑圆的身子斜斜的瘫在地上。
周容辛看都没朝周蔺那老懦夫看一眼,只低着头装聋作哑,白眼横翻,一言不发。
承平帝甩袖坐下,怒气冲冲:“叫金吾卫给他送回府去,罚俸三年,禁足一月,一月之期,写万字悔过书呈上来,当庭朝诵。”
“再有下次,杖八十!”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让他在外唱了这么久的戏,如此已算开恩。
温珉敛眸轻笑,当庭朝诵悔过书?
临老了,还丢这样大的脸,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长明给温珉搬了一张太师椅坐下,又拿了茶水点心伺候着。
温珉的余光一直落在还跪着的周容辛身上,他跪的笔直,视线却落在地上,这么久了一直未开口辩解什么。
想着他说自己身子不好,温珉抿了一口茶,思忖着要不要开口为他求情。
座上威严的帝王执笔处理政务,轻飘飘的抬眸瞟了周容辛一眼,再开口:“驸马这副颜色倒是生的好,比今年的探花郎还要俊美几分。”
细细一看,还以为苏羡是女娲照着面前这位的脸仿捏的呢。
承平帝眼光毒辣。
直觉苏羡有三分像了这位驸马。
此人生的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醒目。
这副模样,倒是配得上安泰,只可惜这身份,实在太低。
提起今年的探花郎苏羡,温珉眼尾挑了挑,眸中还是未起波澜。
凤眸不经意的瞥过周容辛:这么一看,苏羡确实不如他生的好。
周容辛故作惶恐,伏地一拜:“草民惶恐,中人之姿配不得陛下谬赞,草民自知身份配不上长公主,是草民心慕殿下许久,又舍得下脸面,这才惹殿下瞧我一眼。是殿下心善,才不嫌弃草民。”
温珉坐着喝茶,眉目如画的正细细的瞧着他弯着的脊背。
承平帝呵的一声:“你倒有数。”
随后,深沉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给驸马赐座。”
“是。”
“谢陛下。”
周容辛温润的冲温珉笑着,在她右手边坐下。
承平帝仍旧只瞟了一眼座下的夫妻,接着问周容辛:“安泰与我说你乃外室所出?”
周容辛从容不迫,不卑不亢:“是。”
“传言你有耳疾?”
闻此,温珉张口欲帮周容辛辩解,周容辛扯扯她的袖子,只听他自己回答道:“回陛下,草民是有耳疾,唯左耳能听见声音,但还是不如正常人的耳朵灵敏。”
温珉就这样侧目瞧着周容辛的左耳。
“自小可曾读书习武?”
“不敢欺瞒陛下,读过书但不曾受名师教诲,小时路过武馆偷摸跟着习过武,但后来因行商养家,也不精湛,唯九章算术还算拿得出手。”
“哦。”承平帝淡淡的应了一声,瞧不出喜怒。
然后冷不丁来了句:“你娘既为外室,必有讨人喜欢之处,安信侯怎会放任你们母子三人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