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马车一路行驶到漫酌轩门口。
长安街最有名的酒楼,后院可供人摆席开宴,包厢也设有专打叶子牌的桌子,客人消费到一定水平奉为上宾,每月可送一壶不外售的‘月上见’,每人封顶送五壶酒。
‘月上见’此酒入口不太烈,口感醇香绵延,最得文人墨客与姑娘家的喜欢。
是漫酌轩的榜上有名的招牌,比旁的酒水卖的都好些。
只是因东家对外宣称此酒原料稀缺,一季只出一百坛,过了季节便酿不出了,所以不外售,只赠上宾。
物有稀为贵,为此有不少奔着‘月上见’来的宾客,纷纷为此而来。
周容音听到马车外那个看着很凶的侍卫长说话的声音。
她伸手很轻很轻的推推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嫂嫂,好像到了。”
嫂嫂身上真的很香。
也许是她的鼻子太灵敏了。
“昂?哦。”
温珉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小镜子,对着自己漂亮的脸照。
这是她坐马车睡着醒来的习惯。
金尊玉贵的长公主殿下,可能会因为脾气暴躁而名声不好,但绝不会因为出门在外脸上挂着口水而被人笑话。
温珉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德晋抬着手臂已经在等了。
温珉缓缓抬手扶上德晋的手臂,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下来的阿福快步上前唤了一声:“殿下。”
“驸马今日是在这吗?”温珉问,这地方她先前也经常会来,和城阳侯府的嫡女来受邀打过叶子牌。
阿福点头:“早上驸马出门的时候,与我说今日是在这。”
“好。”温珉应着,回眸去看周容音,发现小姑娘正被德晋一手拎着手臂一手从身后掐着腋下,在马车架前这样被拎下来了。
周容音娇憨的小脸有点委屈的拧着,右肩微动,似乎是腋下被掐疼了。
温珉娇艳的眉眼一顿,皱眉:“德晋,你做什么那么粗鲁?”
德晋站在马车前显得人高马大的,欲言又止的有点憋闷,但还是没说什么,因为长公主已经带着这娇憨的小姑娘往酒楼里走了。
德晋一脸憋屈,分明是他好心伸手去扶那丫头下马车,结果那个子小小的丫头好像有点怕他,踟蹰着不敢上前。
这不,以他行武出身的糙劲,只好主动将人拎下来了,不然她这么大一姑娘家,他总不能抱吧。
再说了,总不好叫她这么高,自己踩马车梯下来,踩空了怎么办,那丫头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将马车交给身后跟着的侍卫,德晋去追长公主的身影。
大概还得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晚食开膳点,这时候酒楼里只有几个零散的客人随便吃点饭。
温珉进来时,就看见有两个内宅嬷嬷打扮的妇人,在掌柜台这边拦着不屈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温珉凤眸总敛着淡淡的笑,这笑像是随时会散似的。表情慵懒,但通身最不缺的就是矜贵。
她刚进门,不屈就看见了,表面稳如老狗,心里却早就慌的和什么似的。
不屈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个碍眼的嬷嬷,向温珉行礼:“给殿下请安。”
温珉觑着这两位打扮体面的妇人,问:“驸马呢?”
打扮体面的嬷嬷开始慌了,一想到自家夫人还在楼上坐着,已经开始恐慌。
“驸马在后院书房。”见到威仪贵气的长公主,不屈还是显得不够镇定。
他也算是拼着主子算是出息了,如今也能与这位长公主说上话了。
“这两位是谁家的嬷嬷?”温珉表面和气的问。
两个妇人相视一眼,有些心虚:“我们……我们是,是安信侯夫人的人。”
“哦?”温珉挑眉,掀着凤眸上前打量着两人。
周容音跟在她后面,瞧见这两人之后身子就有点不由自主的打颤,表情也畏畏缩缩的,这会儿已经贴到阿福身上去了。
温珉立马注意到周容音的反常。
抬眸扫了阿福一眼。
阿福轻拍着周容音,领着她往厨房后面走:“周姑娘带我去找驸马好吗?”
“可我不认识驸马啊。”周容音的声音细细弱弱的。
阿福安抚她:“那你带我去找你哥哥吧。”
“好啊。”提到哥哥,周容音的声音雀跃了一些。
不屈起身替温珉端了一壶上好的茶:“殿下今日是约了哪家的小姐来玩的吗?”
温珉在掌柜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德晋腰上别着长刀站在她身侧。
不屈十分有眼力见的为温珉斟茶。
温珉尝了一口,眸中露出赞赏:“西山白露,好茶啊。”
两个妇人站在一块鄙夷着,她们在这站了一下午了,也没见谁给她们端两口茶来。
果然是低贱的外室子的狗,不规矩的很。
“她们来做什么?”
温珉轻笑着,眼眸凝向那两个紧张的妇人,不屑的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不屈不敢与温珉说这些腌臜事,只说:“安信侯遣人来说驸马成亲这么些天,还未曾归宁,便派人来问上几句。”
其实那安信侯府的毒妇就在楼上坐着,从中午坐到现在了,中午客多一个没注意就让她上楼了。
为着堵周容辛说子嗣的事情,就让两个老虔婆缠着不屈,大有今日不见到周容辛,誓不罢休的趋势。
温珉盯着那两个妇人的眸光微凉,唇角暗讽:“驸马不曾与本宫提过归宁,想来是不想认这门亲戚的。”
两个妇人不敢反驳这位皇族贵女的话,也不敢明说是她们夫人要见这外室子,所以只好顺着不屈的话装傻:“回殿下的话,先皇在世时最重孝道,就算到了至今,也是百善孝为先。我们夫人也知道驸马和殿下新婚燕尔,不好来打扰,可是我们侯爷近日身子不适,实在想念驸马,这才叫我们二人来请。”
“呵。”温珉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递出,不屈冷汗直冒的接住。
温珉就坐在那里,凤眸自带威仪,一个眼神睨过来,便叫侯府宅院里办差多年的妇人心生畏惧。
还没等温珉开口,二楼就传来一道拔尖恼怒的声音:“你们都是死人啊,连壶茶水点心都不知道上?”
声音略显浊意,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温珉顺着声音掀起凤眸往二楼看去,正好看见那一身正绿锦衣的妇人从二楼包间出来。
那打扮得体的贵妇往护栏一站就冲楼下喊:“周容辛那野种敢如此冷待我,回头我就……”
声音在对上温珉凌厉的目光时,戛然而止。
虽然坐在一楼,但温珉凛冽的凤眸凝着二楼时,压迫感很重,直让人喘不过气。
眼中的不耐,似是在看什么倒胃口的垃圾。
那两个嬷嬷已经开始腿软。
温珉冷着笑起身,甚至悠闲的挑着眉理了理披在外面的半褙子。
“说啊,怎么不说了。”
“也叫本宫听听,我们驸马在外头的名声。”
“怎么差到什么人都敢追上门来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