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村口,靠近一户人家的土墙根。
刘二蛋正半蹲半靠着。
他嘴里叼着根草棍,眼神飘忽,对着围坐的几个中年妇女唾沫横飞。
“要我说啊,这张家媳妇儿,那腰扭得……”
他话里带着颜色,惹得几个老娘们儿一阵哄笑,夹杂着几声啐骂。
这时,正好李建业从村子那头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刘二蛋看见后,脑子里不禁又想起了李建业那个俏嫂子,那皮肤白的哟。
“嘿,说起来,李建业他那个洋妞嫂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一个胖乎乎的妇人拿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你个刘二蛋,嘴里就没好话。”
刘二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我说的是实话嘛。”
“那洋婆子,虽然因为国籍问题,不怎么受待见,可那皮肤,啧啧,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那家伙叫一个白嫩。”
他咂咂嘴,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的贪婪。
“关键是啥,你们知道不?”
刘二蛋故意卖了个关子。
“他哥李建国,那是个病秧子,风吹就倒的主儿。”
“你们说,他那身子骨,能干啥?”
“依我看啊,他那嫂子,怕是到现在……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这话一出,周围静了一瞬。
几个老娘们儿你看我,我看你,有的脸上露出鄙夷,有的却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心思。
一个妇人嗤笑一声。
“二蛋,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人家能看上你?”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刘二蛋也不生气,反而挺了挺胸脯,一副浑不吝的样子。
“想想还不行啊?”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都聚在这儿干啥呢?闲得没事干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队长板着脸,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步伐有力,眼神扫过众人。
刚才刘二蛋那些污言秽语他都听见了。
“刘二蛋!”
“你一天到晚,除了嚼舌根子,还能干点正事不?”
他走到刘二蛋跟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人家家里的事,轮得到你在这儿胡咧咧?”
“嘴巴放干净点!”
“叫你们好好劳动,支援建设,你倒好,天天琢磨这些没用的!”
“没事干就去挑水!去打猪草!少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刘二蛋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再吭声。
说话间。
李建业也走到了他们这边。
李建业肩上背着那把样式有些老旧的弓,旁边还挂着一小捆羽翎参差的箭矢。
几个老娘们儿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
“建业,你这是……”
一个眼尖的妇人指了指他背上的弓箭,脸上带着好奇。
“要去打猎?”
李建业停了下来,点点头。
“嗯,进山看看运气。”
“打猎?”
先前那个胖乎乎的妇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嘴角撇了撇,没忍住笑了出来。
“就你这小身板?”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那弓……你能拉满不?”
这话带着明显的瞧不起,周围又响起几声窃笑。
李栋梁还想替建业哥辩解几句。
李建业却伸手轻轻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必开口,脸上依旧平静,根本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大队长皱着眉头,也上前来,刚训完刘二蛋,这会儿脸色还不太好看。
他看着李建业,一副长辈的严肃。
“建业,你胡闹什么,山里头多危险你不知道?”
李建业迎着大队长的目光,没有躲闪。
“大队长,我大哥没了。”
“现在这个家就我一个男人,我得想法子多弄点吃的,不能让嫂子跟着我一起饿肚子。”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热闹神情的几个妇人,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是啊,李家老大那个病秧子走了,留下个年轻的外国媳妇,还有这不能扛事儿的弟弟,这日子可怎么过。
一直缩着脖子没吭声的刘二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心里那点龌龊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他觉得机会来了,故意清了清嗓子,嬉皮笑脸的往前凑了凑。
“哎,要我说啊。”
“这照顾嫂子的事儿,建业要是不行……可以让兄弟我帮忙代劳啊!”
刘二蛋故意拉长了音调,挤眉弄眼的咧着嘴,一口黄牙加上那猥琐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吐。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
“你看我,这不也单着呢嘛!”
“我家里虽然说不上富裕,但多个人吃饭完全不是问题。”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妇人脸上的表情里都充满了鄙夷。
刘二蛋什么形象,什么痞性,大家都很清楚,但凡要是个好人,也不至于三十好几了还单着。
要真让李建业的嫂子嫁给这么个混蛋,那可真是完了。
李建业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此刻像是刀子般,死死地钉在刘二蛋那张猥琐的脸上。
刘二蛋竟然还在惦记着他嫂子。
简直不知死活。
刘二蛋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猛地一突,后背有点发毛。
但他转念一想,这里这么多人,大队长也在这儿,他李建业还能真动手不成?
仗着这点心思,他非但没躲闪,反而更加无赖地梗着脖子,冲李建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能把我怎么样”。
欠,太欠了。
李建业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狠狠收拾一顿刘二蛋,让人抓不到把柄的那种!
一旁大队长瞪了刘二蛋一眼。
随后又看向李建业那单薄挺直的脊梁,心里不是滋味。
李家老大的病,拖垮了家底,也拖垮了人。
现在人没了,留下这么一个毛熊国的洋媳妇,在这山沟沟里本就扎眼,如今更是成了没根的浮萍。
还有个不能扛事儿的弟弟,虽说看着有点精气神了,可打猎这营生,哪是那么好干的?
长白山里头,别说猛兽,就是摔个跤,崴个脚,都可能要人命。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建业,我知道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急。”
“可打猎这事,真不是闹着玩的。”
大队长顿了顿,斟酌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有个主意!”
“咱们屯里,老张头家那个儿子,张木匠,你晓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