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美丽回想起魏然他爸上次来学校的样子，破T恤人字拖，手还拎着啤酒，带着满身的酒气进了教师办公室，刘老师心疼魏然那孩子，不免对魏国庆言重几句，结果这男人直接瞪眼，摔了酒瓶上手打人，要不是阮老师也在，还真的拦不住。

　　杨美丽又想到魏然当时就站在门口，隔着不远处冷静的看着这场闹剧，那孩子一脸漠然，好像早就猜出会是这么个结局一样，杨美丽也不禁心疼起那孩子的早熟。

　　但终究和自己没血缘关系啊，杨美丽想帮也没法插手。

　　“就是啊，可怜这魏然这孩子了，人家最近不都说什么原生家庭，我觉得魏然家就是特例！”杨美丽说完，自我肯定的点点头。

　　阮成忽然插嘴，“刘老师，你今天是不是让魏然站在过道补作业了？”

　　刘老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是，怎么了？”

　　阮成说，“王主任今天来小学部视察，我正好给二年级代课遇见了，他让我给你带个话，学生作业没写完也尽量不要体罚，影响不好。”

　　“王主任那胖子没说要罚钱吧！他最抠门了，就爱跟咱们斤斤计较。”杨美丽大呼小叫，也幸好办公室里才到了他们三个人，不然让谁传到了王主任耳朵里，又该罚她了

　　刘老师是今年刚当的班主任，本来也没多少教学经验，再加上杨美丽再旁边咋呼，也吓得不轻。

　　“阮老师啊，老王没说别的了吗？”刘老师小心翼翼的问。

　　阮成看了他眼，说道，“没什么，王主任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不过确实影响不好，以后您还是让学生来办公室补作业吧，正好老师们都在，不会的可以教下。”

　　刘老师赶忙点头，“好的好的，多谢阮老师了！”

　　目的达到后，阮成推推眼镜，没有再搭话。

　　***

　　放学后，阮成骑着它那辆二手自行车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后阮成停车，进去买了瓶碘伏和些棉签。

　　“是家里人受伤了吗？再拿瓶云南白药吧，伤口好得快。”店员从柜架上取下两瓶药。

　　“这个是喷的，可以用在大面积伤口，这个是涂抹的粉剂，见效都很快。”店员推荐。

　　“喷的多钱？粉剂多钱。”阮成问

　　“喷的29.8，粉剂21.5”店员说。

　　出了药店的门，阮成长叹一口气。

　　他一天的工资也才50块钱，买了两瓶药瞬间全部花个精光，算下来今天一天什么啥也没挣还得倒贴，阮成面上表情平静，其实心底抽抽的疼。

　　他到家后已经七点半了，拆开包屯的方便面准备当今天的晚饭，趁着烧水的功夫，阮成看了会小品。

　　今天楼上没有打孩子的声音，安静的有点异常，阮成想。

　　吃完面后已经是八点多，阮成思索了下还是决定去楼上看看，偷瞄一眼也行。

　　***

　　今天的魏然背着书包回去的时候脚步声欢快的，魏然觉得今天一定是他的幸运日，不然阮老师为什么要突然对他这么好，就连下午上课的时候刘老师居然还表扬他了。

　　魏然苍白瘦弱的小脸上有笑意浮现，这是他第一次被表扬，刘老师夸他的瞬间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们的惊讶，不可思议，魏然都很喜欢，魏然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很喜欢得到重视的感觉，虽然那只有仅仅一瞬。

　　上了楼，二楼的阮老师家灯光是亮着，魏然轻手轻脚的靠近厨房的小窗子，他偷偷观察着阮老师做饭的背影。

　　他穿着浅灰色的上衣，挽起袖子在厨房忙活，阮老师不是会做饭的人，他经常买饭或者吃方便面，有时间了会给面里打个蛋，可能因为这样简单的应付吃喝，阮老师很瘦。

　　魏然常常这样偷看阮成做饭，起先是因为肚子饿的慌，后来却是习惯了这样看他，魏然年纪小不懂什么叫偷窥，他只是喜欢这样观察阮老师，有时候还会将自己代入到阮成的生活里。

　　观察这个男人的独居生活，已经是魏然放松自己的方法了。

　　魏然想：等他长大以后也要这样，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他不需要任何人，只要他自己就够了，他也想买台旧电视，这样如果楼上也有挨打的孩子，他就把音量调整到最高盖过去，他也可以不去理会。

　　但是现在，有些东西似乎在心里发生了变化，魏然想不明白。

　　阮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厨房里，魏然的目光贪婪的追逐着那道背影，直到身影被门完全遮住看不清，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家门前，他轻轻的敲了几下，是妈妈开的门，她脸色没有表情，看到是魏然回来后，像个游魂一样又走开，魏然没有管她，放下书包后在冰箱里翻找能吃的东西。

　　但是除了啤酒就只有生鸡蛋，魏然熟练的烧水给自己煮了几个，剥好俩个后，他端着碗去找妈妈。

　　“妈妈，吃饭了。”魏然蹲在女人身边，小声说。

　　邱莉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叫她，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她的儿子。

　　魏然将一颗鸡蛋放在她嘴边，“妈妈，吃东西。”乖巧的不像样。

　　邱莉瞬间痛哭出声，抱起魏然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然！妈妈不该生下你呜呜！”邱莉痛苦的忏悔道。

　　那颗白嫩嫩的鸡蛋掉在地上滚了几圈，魏然很心疼。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安慰他的妈妈，“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魏然说。

　　但真的没关系吗？

　　被女人搂在怀里的魏然将脑袋靠在她颈侧，贴近后用力的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除了血腥气就是脏臭，全是令他反胃的气息。

　　...

　　魏然记得他的妈妈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会梳着好看的长发，打扮漂亮，穿着干净，她的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茉莉花香，然后抱着幼小的他，亲吻他的脸颊。

　　“我的小宝贝，然然。”她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