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酒有多倒霉，她自己是知道的。

　　要是宋辞不在，她担心自己待会儿会倒霉透顶。

　　二来，宋酒自己也想验证一下，到底是宋辞旺她还是凑巧捡到野猪。

　　孙海不知道宋酒心里所想，以为宋酒是黏人，不由啼笑皆非道：“宋丫头，知道你黏着你相公，但孩子的病要紧不是。”

　　“孙叔，我平日里运气实在差了点，有宋辞陪着我心里踏实点。”

　　孙海听了，笑道：“怎滴，你这傻相公还旺你不成？”

　　那可不一定。

　　前脚宋辞进门，后脚野猪撞家门口。

　　怎么看，都是她傻相公带来的福气，宋酒在心里想。

　　宋辞虽然只有七八岁的智商，却是个十足的媳妇控。

　　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宋酒，便下意识依赖她。

　　她虽然对他态度不好，但宋辞就是听她话。

　　宋酒说一，他不会说二。

　　大雪天赶他出去抓鱼，分明是为难他，他也乖乖听话。

　　到了医馆，孙海先替她垫付了诊金。

　　宋酒抱着孩子急忙道谢。

　　孙海摆了摆手，没将这事当回事，“等你们卖了野猪再还我，不打紧。”

　　宋酒点了点头，将他这人情记在心里。

　　她将猪宝抱到大夫面前，还未等她开口说孩子的病情。

　　手拿银针的老者便直接写了药方甩到宋酒面前，“去抓药。”

　　宋酒：“……”

　　“大夫，我还没说病情。”

　　“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病情我自会诊断。”

　　“正因为你是大夫，所以才不能这么草率开药方，用错了药可是会死人的。”

　　行医者讲望闻问切，才可判断患者到底是虚症还是实症，继而再开药方。

　　眼前这大夫，看着岁数不小，开药方却是如此随意。

　　简直离谱！

　　老者直接起身越过她往外走。

　　明显是拒诊的意思。

　　医馆学徒瞧着这一幕，当即走了过来，动手赶人：“你既然不相信我们秦大夫，那还来我们医馆做甚？出去出去！”

　　“我并非不信任大夫。”宋酒道：“而是让这位秦大夫认真医治。”

　　“秦大夫医术了得，他治病可没有那些繁琐的过程，只需看病人几眼就能开方。”学徒嗤鼻：“这等医者你竟然质疑。”

　　孙海亦是知晓这位秦大夫的本事。

　　他上前，低声道：“宋丫头，这位秦大夫确实有些本事，你按照他的药方拿药准没错。”

　　“孙叔也找这位秦大夫看过病？”

　　“看过，他治病确实有自己的一套。”说着，孙海把那张药方捡了起来，却被学徒一把夺了过去。

　　宋酒抿着唇，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眼不识泰山时。

　　她眼角余光正好瞟到那张药方，只一眼，宋酒就摇了摇头。

　　她外祖不仅喜好美食，更痴迷中医。

　　宋酒养在他身边几年，也跟着耳濡目染学过一些，虽是没给人治过病，但理论上的知识却是了解一些。

　　这秦大夫开的是发汗解表的药方。

　　药量下的太重，这方子身体底子好的人用或许没大事。

　　但猪宝身体底子虚，这药方并不适合她。

　　这也正是宋酒生气的点，一个医者，怎么能狂妄到连病患的病情都不了解清楚就随意开药。

　　“走走！”学徒再度赶人：“没有医缘就别赖在咱们医馆找秦夫人看病了。”

　　他说着，欲动手推宋酒。

　　只是他手刚伸出去，就被一身形高大的男人给拦住了。

　　宋辞扛着野猪，挡在宋酒面前，牢记着她的话，要保护她。

　　“不准你动手推她。”

　　学徒嗤笑：“走走！一家子死穷鬼，既然不信我们秦大夫，就去买副好棺材，给这孩子收尸吧。”

　　“把诊金退我我就走。”

　　学徒将孙海垫付的诊金还给她，然后再度挥手赶人。

　　宋酒不再浪费口舌，她搂着因为高热而昏睡过去的猪宝出了医馆。

　　“宋丫头，得罪了秦大夫，这镇上怕是没有其他大夫会给猪宝医治了。”

　　“为什么？”

　　“镇上就两间医馆，坐馆大夫都是秦大夫的徒弟。”孙海劝道，“要不你给秦大夫赔个不是，还按照他的药方抓药。”

　　宋酒轻蹙眉，摇了摇头：“他的方子我看过了，并不适合猪宝。”

　　孙海闻言一愣，你看过有啥用？

　　你又不懂医术。

　　怀里的孩子呼吸滚烫，宋酒想了想，与其把她交给这不靠谱的大夫，还不如她给猪宝抓药。

　　孙海还欲再劝，宋酒已经拉着宋辞抬步往街对面的药材铺而去。

　　见状，孙海摇头叹气。

　　他还以为宋丫头转性要对孩子好了，不曾想，这是半点没变啊。

　　早知道这样，这大冷天，他就不跑这一趟了。

　　孙海不由沉了脸。

　　宋酒在药材铺抓好药后，托店里的伙计在后院煎药，她把猪宝放宋辞怀里，她则出来让孙海先回去。

　　煎药和卖猪肉，少说得好几个时辰，不能耽误人一天功夫。

　　孙海也正有此意，他驾着马车回了家。

　　马氏见只有他一人回来，蹙眉问道：“孩子病得很重？”

　　孙海叹气，把医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而后惋惜道：“这孩子怕是要折在宋丫头手里，她哪会什么医术。”

　　马氏也觉得可惜。

　　“秦大夫的药方什么时候出过错，她怎得就不听。”

　　“怕是舍不得银子。”

　　孙海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医馆的学徒可说了，让准备棺材了。”

　　马氏听了，只叹气。

　　这些话，都落到一旁狗蛋的耳朵里。

　　他满是冻疮的小手紧握成拳，眼眶怄的发红。

　　他就知道这个狠心的女人不能信，她根本不舍得花钱给妹妹看病。

　　一想到妹妹可能会死，他眼底皆是浓烈的恨意。

　　药材铺。

　　宋酒自己抓的药煎好后，她一勺一勺喂到猪宝嘴里。

　　小姑娘格外懂事，一药碗下肚愣是没喊苦。

　　只蔫蔫地缠着宋辞抱。

　　想来这个傻子在家对她好，她才黏他。

　　宋酒在边上等了一会，见小姑娘睡着了，她低声道：“你在这照看猪宝，我去集市上把野猪卖了。”

　　给猪宝抓药的钱还是找孙海借的，还有请人赶车的钱也没给。

　　宋辞抿了抿唇，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你扛不动。”

　　一两百斤的猪，宋酒确实扛不动。

　　她抿唇想了想，“我去借一把杀猪刀，你帮我把野猪分成四块。”

　　她一次扛四分之一总是扛的动。

　　宋辞重重点头。

　　说着，宋酒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药材铺老板娘便将她给拦下了。

　　她在药柜抓药，将宋酒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实实在在。

　　老板娘半年前刚得了孙女，孙女虽然比眼前这姑娘的孩子小，但却让她对稚儿生了两分怜悯之心。

　　“孩子你就放在铺子里，我给你照看，你和你相公去卖野猪。”

　　猪宝就睡在榻上，老板娘一抬眼就能看见，帮着照看倒是不费事。

　　能有人照看孩子，宋酒当然乐意至极。

　　她道了谢，赶紧带着宋辞出了门。

　　出了药铺，宋酒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街边铺面鳞次栉比，卖什么的都有，可惜宋酒买不起。

　　她回身拉宋辞的手，担心他走丢，结果就看他盯着街边的包子铺，馋的差点流口水。

　　宋酒也饿，肚子一直叫唤，她揉了揉肚子。

　　“等卖了野猪，我就带你来吃肉包子，管够。”

　　临近年关，镇子比平常更加繁华热闹。

　　宋酒领着宋辞，正向人打听着集市的方向，突然就听见街边酒楼里的掌柜说话。

　　“这猪肉肥瘦相间倒是不错，要是能有野猪肉就更好不过了。”

　　野猪肉？

　　宋辞肩上扛的不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