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杗说着便要起身，被吴步承一把拉住：“他们怎么你了吗？你受伤没有？”
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浅浅一笑：“这不是伤么。”
“你报假警！”吴步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白杗笑了：“想什么呢？”
吴步承：“那你怎么报的警？”
白杗：“他们来拉横幅，我这不就变成受害者了么？”
吴步承听了觉得好生过意不去：“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那我还是走吧，不能给你添麻烦。”
白杗冷笑一声：“你给我添的麻烦还少吗？老实呆着吧，报了警，他们不敢来了，这件事情也正式立案了。这样也好，报警这件事你不插手对你有好处，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吧。”
吴步承：“这可太对不住了。”
白杗：“谁让我收了你锦旗呢？拿人手短，怪我。”
吴步承笑了：“那我再送你一面。”
白杗：“连着送两面，太假了，像个托。”
吴步承：“那挂家里？”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戳中白杗笑点了，竟是让他笑出声来。这次笑得和以前都不一样，像个孩子一样，眼里满是笑意，应该是真被逗乐了。
吴步承也笑了：“你多笑笑吧，笑起来特好看。”
他这话一出，白杗立马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起身端起托盘：“病人胡说八道，我就不计较了，等着，给你拿点饲料过来。”
吴步承冲着门口笑，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白杗很快端了葱花粥进来，吴步承从对方手里接过托盘，忽然想到今天似乎还是工作日就问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白杗：“请假了，你得付我误工费。”
吴步承“哦”了一声，随口问他：“多少？”
白杗：“两千。”
吴步承吹着勺子里的粥差点被喷飞出去：“这么多！”
白杗慢条斯理：“基本工资一天的份，全勤奖，年度绩效……”
吴步承心想你是数学系毕业的吧？还是学金融的？这也太精了吧？
不过寄人篱下，人家非亲非故的，确实是帮了自己的，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行，不过可不可以先记账？或者，你看看有什么你看得上的，先拿来抵着，我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白杗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瞥过去一眼：“你的衣服我又穿不上，难道做抹布吗？”
吴步承喝着粥想也不想随口说：“那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他说完立刻后悔，不过还好对方这次没有拿长腿妹子的梗怼他，只是笑着起身走了出去。
吴步承抹了把汗，继续吹起了勺子里的热粥。
吃完把碗送出去，白杗问他：“还要吗？”
吴步承嫣嫣的：“不要了，嘴巴里好苦，没胃口。”
白杗：！
想到自己给对方塞进去的那颗药丸，白杗心里有点虚，就怕对方刚才这句是话里有话。没想到吴步承倒是完全没有怀疑，自己扯开了话题：“你下午回去上班吗？”
白杗松了口气：“不去了，你现在好点没有？”
吴步承扶着脑袋，点点头。
白杗：“那你回去休息吧，哦，不，还是先去洗漱吧。锅里还有粥，饿了自己拿来吃。我出去一趟。”
吴步承：“去哪儿？”
白杗注视着他犹豫了一下后问他：“买菜，你晚上想吃什么？”
吴步承：“没胃口，嘴巴里好苦。”
白杗：……怎么又绕回来了？
……
九龙市人民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人来人往，生意不错。
一个身着蓝背心的年轻人匆匆推门进来，在取餐处打了个招呼，提了东西就冲出来了。
“张立。”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年轻人身后传来，他闻声回头，门口斜斜倚着一人。
那人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帽子翻起来戴在头上把整个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即使是在凛冽的寒风中，也只有帽子上的狐狸毛领迎风翻折，让人看了不觉得冷反倒越发觉得温暖。
对方带着个墨镜，虽然看不清相貌，但就这露出的下半张脸外加高挑的身形放在任何一个人堆里都是鹤立鸡群，熟人只需一眼就能认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杗。
张立不认识白杗，他的视线在这个陌生人的脸上打量许久也打量不出什么，只觉对方有一股高不可攀的气场，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白杗抬了抬下巴朝他说：“我找你有事。”
张立手里还提着东西：“我没空，这单要来不及了。”
“这单是我下的，”白杗冲他笑笑，“你不配合，我就投诉你。”
张立心想哪有这么巧的，遂拿出手机，拨打电话。下一刻，白杗掏出手机，将来电显示转手出示给了对方。
既然是买主，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张立抬手把东西递给对方：“什么事？”
白杗侧了侧脑袋：“跟我来。”
张立就鬼使神差地跟着白杗走了。
两人一路走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里，眼看着再往前就没路了，白杗这才停下脚步，回头冲张立说：“你有麻烦了。”
张立转身就要走，却被白杗一个错步拦住去路。
“我就是个跑腿送外卖的，遵纪守法，你不要乱来。”张立紧张得音调都变高了。
白杗：“你昨天是不是跑腿去九龙市人民医院员工宿舍取过东西？”
张立想了想说：“我有保密义务，不能说。”
白杗：“我知道你有保密义务，但是你前脚送完东西，人家后脚就来拉横幅了，你说不是你泄露的信息，你觉得警察叔叔会信吗？你们公司的人事会信吗？”
张立似乎有点慌了：“我没说，你不要诬陷好人。”
白杗：“不是我要诬陷好人，但是，有时候，好人容易被人诬陷，就像昨天下单的那位医生。你如果不想像他这样变得连家都回不去，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张立：“但是我有保密义务，我不能说的。”
白杗报了吴步承的宿舍信息和自己的家庭住址，还有吴步承的手机号码然后说：“你需要保密的信息就是这些，这些我都知道，不问你。我要问你的东西，不在你的保密范围。”
张立想了想，终于松口：“那你想知道什么？”
白杗：“把你昨天接单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一遍，具体点，不要漏掉任何信息，说得好，我就给你个好评，再给你一笔误工费。”
张立上下打量对方，沉默片刻后朝他说：“说得好，能不能把你的外套给我？”
白杗：……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落叶沙沙作响，死胡同里一片死寂，张立注视对方的眼神充满期待。
最后，白杗答应了：“那你说吧，我会用手机录下来，不用怕，我不给外人看。”
张立故作为难，又说：“那你得把你的墨镜也给我。”
白杗：……
他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精打细算的，外套都给了，还差一副墨镜吗？
得，都给你吧。
条件得到满足，张立满心喜悦说起接了吴步承那一单后发生的事情。
那天张立手机上看到有人下了订单帮忙取东西，因为跑腿按重量和距离收费的，一般都是送外卖，跑一单赚不了几个钱，但是这一单备注说要拍照和拿行李，张立就眼疾手快地抢了。
他给吴步承打了电话后，对方给了他一个地址，并跟他说先去九龙市人民医院拍横幅的照片。所以张立做的第一个任务，是在医院附近随手拍了几张横幅的照片，然后才去找吴步承拿门禁卡和房间钥匙。
他骑着电动车，运气很好，一路绿灯，也没遇上什么人。
在潜龙江畔的小区门口保安处登记后，就进去拿了钥匙，然后再出来，去了九龙市人民医院的员工宿舍。
医院宿舍的门口保安管得很严，比高档小区还严，当时张立还自言自语嘀咕了一阵，但进去后看到吴步承所在那栋楼下面的油漆印记后，就有点理解了。
他按照吴步承给的信息找到对应房间，不用怀疑自己有没有找错，因为门口油漆刷了血红的“杀人偿命”简直触目惊心。
按照要求，他把这个也拍了下来。
进屋后，按照指示，他收拾了所有清单上的东西，然后打包好，开门离开。
开门的时候，他不知道门外有人，还撞上了一个人，吓了一跳，不过对方看到他从里面出来也很惊讶。
对方是个热心的中年妇女，看到张立大包小包，就问他要不要帮忙。张立说不用，自己是跑腿的，这是自己的工作。但对方还是执意帮忙，张立就把一个小袋子交给了对方。
两人边下楼边闲聊：“这么多东西是要送去哪里啊？”
张立：“对不起，因为公司规定不能泄露客户信息，所以我不能告诉您。”